那声王爷时,便用袖子猛地擦了擦泪水纵横的脸,再擡起头时,只是一副眼眶发红的漠然表情,目光看着别处。
周昭和逆光站在门口,身子未动,脸上神情令人看不清。
片刻静默后,他才缓缓张口,道:“十六川今日便要下葬了。”
田园园一楞。
周昭和语气变冷:“你那些眼泪若是为他而流,不如到他坟前再哭。”
田园园一顿,听出他的言外之意,一双哭过的眼睛猛地瞪着他,怒目而视。
周昭和不动声色,静静地回视。
在田园园眼眸深处,有两种矛盾的情绪交织着,对抗着。
一方面,他感谢周昭和能在十六川濒死之际出手相助,另一方面,他又怨恨周昭和对沈锈痛下杀手。
十六川对周昭和有恩,出手相助是理所当然。沈锈与周昭和有仇,痛下杀手似乎也无可厚非。
站在周昭和的立场上,他的所作所为看起来似乎无可指摘。一切都只是他个人恩怨。
自己的怨恨纠结,在方才那一场为沈锈和十六川流的眼泪中,已是无可奈何地掺杂在了一起,变成了一种不在乎任何事的麻木。
田园园紧紧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已是一片灰暗的淡漠。
他身子微晃,站起身,僵硬单薄的身子一步一步与周昭和错身而过。
天光明媚,暖风和煦。草木轻摇,招魂幡轻飘。
最后一捧土落在了十六川坟头上。田园园伸手,拿掉了掺杂在其中的一株嫩绿的小草。
在十六川的墓碑前,他久久站着。想说些道别语,却不知如何说起。
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他算是死过两次的人。但面对着十六川的死亡,他仍是不太适应这个事实。
良久,他才喃喃自语似的道:“十六川,下一世,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。”
静静站在不远处的周昭和听见了,心下微觉异样,眼皮微擡,看了他一眼。
坟茔边一片翠绿宁静,和风一阵一阵吹过。淡淡风声中,坟前那瘦削的身影素服缓缓飘动,泛起如水一般的波澜。
一股没来由的莫名慌乱蓦地袭上了心头,周昭和心中一悸。
不知为何,他竟恍惚觉得眼前之人似乎并不是真实存在的,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一片虚影,随风散去。
身随心动,他猛地上前,握住了那细瘦的手腕。
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实质的触感后,那颗乱跳慌乱的心才渐渐安稳了下来。
田园园疑惑扭过头,看到周昭和的脸,神色尚未完全转换过来,一半悲戚,一半漠然。
两种完全相反的神情奇异地交杂在他的脸上,只短暂停留了一会儿,而后便变成了心如死灰的麻木。
少倾,周昭和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,缓缓松开手,若无其事道:“该回去了。”
这么快就要回去了?
田园园神情一楞,但下一秒,他便在心中自嘲地一笑。
待多久都是一样的,他对十六川再没别的话可说。所亏欠的,都只能在下一世偿还。
临走时,田园园又看了一眼那新土堆积的坟茔,竭力压下心中的沈痛之色,一言不发,狠狠扭头转身离开了。
在他身后,一阵疾风刮过,未烧尽的纸钱被吹到空中翻飞,发出簌簌声响。
漫天纸钱好似一场梨花雪,轻盈漫舞,与故人作别。
良久,风止,故人远去。纸钱无借力,缓缓飘落,落到坟茔上,静静永眠。
田园园回到王府,大睡了一场,从暮色四合的傍晚直到次日日上杆头的中午。
醒来时浑浑噩噩,半晌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。
摇摇晃晃穿衣起身,扶着桌子走了几步,便已是喘了好几口气。
田园园脸色苍白,脚步虚浮,仿佛随时都要倒下一样。
这个身体本就虚弱,他这几日无心茶饭,神志低落,更是让这个身子弱到了极致。
田园园正欲坐下,房外忽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。
随即一道脚步声走近,伴随着一阵类似於铁链的哗哗之声,停在了房门前。
“叩叩叩......”
几道清晰的敲门声响起。
田园园正要说“请进”,一阵痒意突如其来涌上了喉咙。他伸手掩唇闷闷咳嗽了几声。
门外一道熟悉的温和的声音立时响起:“公子,你怎么了?”
闻声,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