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,“吱呀”一声,房门被轻轻打开了。
田园园以为是去而覆返的周昭和或是哪个小厮,便没有回头看。
一道迅疾的风声忽然接近,他瞬间意识到不对,猛然回头。
目光相对,两张同样眼睛红肿,苍白的脸均是一楞。
看着面前的察冥月,田园园心中十分惊骇。她竟然来这找他了!这可是周昭和的地盘!
察冥月脸色极差,眼下乌青,像是好几天没有睡过了。她风尘仆仆,头发凌乱,衣衫蒙尘皱起,看上去极为狼狈。
“跟我走!”她二话不说,抓起田园园的胳膊便要走。
田园园听着她那极为嘶哑的声音,微微一楞。被拽着踉跄走了两步后,他回过神来,忽然挣开了她的手。
他用同样嘶哑的声音对她道:“我不走。这里很危险,你先离开!”
十六川刚离世,他要看着十六川下葬后再考虑离开的事。
“跟我走!”
察冥月几乎是低吼出声,眼里燃烧着怒火。再次拉住了他的胳膊,用力之大,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一般。
为什么非要今天走,晚几天再走不行吗?!等着十六川入土为安了再走不行吗?!
田园园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厌烦,目光冷下来,一双眼睛盯着察冥月,正要坚定地开口拒绝。
却忽然看到了察冥月那疲惫不堪的眼底,那隐藏在其中的深深的痛苦和绝望,心中莫名一悸,喉间一哽,忽然就开不了口了。
屋外远处隐隐传来人声吵闹,察冥月眉目一凛,一瞬间浓烈杀意涌现。她再不多耽搁,扯着田园园便要往外走。
田园园长呼一口气,终於放弃了某种挣扎,浑身泄了力,任凭她扯着自己往外走去。
临出门前,他回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床上穿戴整齐的十六川。
——希望周昭和能让曾对他有几饭之恩的十六川入土为安。
察冥月已将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厮打晕,两人顺利出了屋子。
田园园被她带着一路脚不沾地,径直来到了院墙边。而后又被她拽着胳膊翻过了院墙,在夜色中迅速溜进了附近黑暗的小巷子。
七拐八拐后,他们在一辆狭小破旧的马车前停了下来。
田园园爬上了马车,还没坐稳,察冥月已经跳上了车辕,手拉着缰绳,低喝一声“驾”,执鞭抽在了马背上。
马儿嘶鸣一声,撒开四蹄,在夜色中往前奔去。
田园园提不起精神,只感觉心神俱疲,脱力般,身子靠在了车厢壁上。
前方长路漫漫,一片昏黑。
不知过了多久,在一路颠簸和冗长夜色中。他渐渐睡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时,已是有淡淡天光从车帘的缝隙处透了进来,照得车厢内半明半暗。
有丝丝寒气从四面八方透了进来,田园园缩着身子,忍不住抱住了胳膊。
他是被冻醒的。
四周寂静,只闻清脆鸟啼和马蹄踏在地面上的声音。
田园园伸手,指尖挑起了帘子。
远方天际是一片淡青色,显然已是次日清晨。
他深呼吸了一口气,湿润微寒丶清新的晨气盈满肺腑,沁人心脾。
车辕上,察冥月戴着一顶大斗笠,挡住了大半张脸,腰板挺直,手握缰绳仍是在赶车。
田园园见她来找自己时,脸色奇差无比,一副没休息过的样子。如今又是彻夜不眠地赶了一晚上的马车,定是疲极累极。
她一个女子能有如此惊人的意志和体力,田园园对她很是敬佩。
路两侧的翠绿的树木杂草随着马车的移动向后划去,清新的草木之气充盈在鼻间。
田园园掀帘的手迟迟没有落下,他看着察冥月削薄的背影,沈吟良久,终於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在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。
他声音嘶哑,道:“察姑娘,你不是喜欢沈锈吗?我这次被劫走,你其实可以不必这么坚决把我带回来的。”
话落,一片静默无声。唯有车马粼粼之声。
良久,田园园以为她不会回答了,正要放下帘子时,沙哑至极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:“我不想让他难过。”
田园园一楞,身子忽然顿住了。
心中忽然涌上某些酸涩的东西,说不清,道不明。让他一时之间忘了呼吸。
他尚未细细品味那心脏仿佛胀满的难过感觉,少倾,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,继续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