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死。只是臣脱家求索,贫贱之身孑然,还望陛下赐臣一口薄棺,若不许,臣此身反哺大成河山亦然。”
皇帝:……
好赖话都让你说了呗!
他的目光从御极殿角落里奋笔疾书的起居郎身上滑过,缓缓踱步回皇帝的宝座上。
御极殿中又陷入死寂。
片刻后,皇帝才缓声道:“陈仲因,你说,穆旗奔为什么要杀了苏勤。”
这不是问句。
他森森目光落在杜宣缘身上,好像她一句话答得不合圣意,他就要龙颜大怒斩了她。
杜宣缘默然片刻,道:“回禀圣上,苏勤非穆将军所杀。”
皇帝面色一沉,一声冷哼还未脱口,便被杜宣缘紧随其后的话堵了回去:“但苏勤乃通寇一案之核心人物,苏勤之死,穆将军亦有不可推脱的责任。”
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那你说说看,穆旗奔有什么责任?”
杜宣缘道:“一则,监督失察,穷凶极恶之山匪俘虏轻易便借给苏勤,才酿此祸患;其二,狂悖自大,苏勤死后,穆将军擅自统领审问苍安驻军,即便最终让苏勤的罪行水落石出,可若是苍安驻军闹起来,更难以收场。”
皇帝沉默片刻,突然笑出一声,角落里的起居郎悄悄抬头望向面色如常的杜宣缘。
第069章 重逢
“陈仲因, 你要别人做圣人,可自己却敷衍了事。”皇帝道,“拖延行军、携带亲眷、与苍安县县令私相授受……你可真是耍得好嘴皮子。”
杜宣缘低下脑袋, 但暗暗挑眉。
皇帝在穆骏游的述职文书上看见了他们想让他看见的内容, 这再好不过。
“一兵一卒皆为天子臣属,臣不敢放弃。”杜宣缘巧舌如簧,“军中医官少缺, 臣之亲眷略通医理, 故带他尽绵薄之力。”
皇帝不再在她的狡辩上纠结, 只道:“好, 好。朕问你, 安南军为什么回山南六州。”
杜宣缘道:“安南军是回该回的地方。”
皇帝默然。
确实,安南军只是回该回的地方, 穆骏游从未有大逆不道之举, 皇帝再怎么忌惮他、将一军之首强留在皇城附近,也不可能在这里留他一辈子。
半晌后, 皇帝才重新开口。
“去吧。”皇帝的嘴角带着嘲讽的笑,“以你的才干, 在一个小小的太医院太委屈你了, 去安南军做个督军吧, 让穆旗奔按你想的, 做个十全十美的完人。”
杜宣缘却猛然抬头,道:“圣上, 臣一心只想投效行医。”
皇帝闻言,终于露出由衷的笑。
为了进入太医院与家族闹掰、为了安稳留在太医院胆敢利用皇权, 让这样一个眼中只有学医修习的单纯的人,被迫做一枚棋子, 在危机四伏的军营中步步为营,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?
想想失踪的高淳刚,说不定会有人帮他解决掉这个厌恶又找不到由头处置的家伙。
于是在杜宣缘打算继续开口之前,皇帝沉着脸道:“陈仲因,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。你做山南六州的督军御史,每月上交一份述职文书,务必言之有物,如若不然,朕定治你渎职之罪!”
杜宣缘做出一副怔然之色,似是不忿。
皇帝心下则是得意非常,高淳刚那种密探,放进去的位置太低,既看不到什么、也听不到什么,还不如正大光明的放上一个监官儿,反正他一点儿也不担心杜宣缘成了靶子。
她走到哪一步,全看她自己的能耐吧。
杜宣缘则是沉默地低头,在皇帝“还不谢恩?”的催促下,缓缓伏身一拜,退出御极殿。
瞧着有点失魂落魄。
皇帝更是心情大好。
.
张封业这几个月变了性子,在太医院里再不是混日子的模样,跟当初的陈仲因似的成日泡在医书里。
是以他听闻杜宣缘从御极殿回来,来得比陈三还晚些。
张封业进门来时,陈三和杜宣缘刚刚结束一个话题,他听到半句话尾,大概是在讨论太后的身体健康。
这二人都给太后请过脉,私下里讨论这些事倒也不奇怪。
张封业笑着上前打趣道:“你从军营历练这一趟回来,恐怕要高升了啊,军营里虽然是苦日子,但你看着倒是比从前健壮多了。”
说着还瞄了瞄杜宣缘的鞋底。
陈三对他的小心思笑而不语。
杜宣缘没管这种在身高问题上的无聊小攀比,摇摇头道:“高升是要高升了,但我恐怕再难有机会钻研医术。”
“什么?”二人齐齐一惊。
“陛下令我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