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沙……
月光穿过青铜殿宇的雕花窗棂,在里面暖玉地砖上投下细碎银斑。
“好个坏家伙,这种时候,倒是难得正经,我无法赴宴,你便不能主动来找我么……”
少女略带幽怨的自语声在心头荡漾。
紫裙倩影咬着下唇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腰间丝绦。
暮色时分,响了整整半宿的礼乐犹在耳畔回响,她泡着脚,端坐窗边,见到了那些儿时见过一次便觉得繁琐、无趣的仪式。
族中那些原本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的高层,在那人登门后,表现出的虚伪笑容,都让她胸口发闷。
长夜过去一半,她亦等了半夜。
等到宴会结束,她终是不争气的自己偷偷跑了出来。
只想见到那个人,哪怕其实二人只是大半年没见,但若能只是彼此望上一眼,说上两句话,也是极好的。
转过回廊,谭玄暂居的偏殿已近在眼前。
姬紫月突然顿住脚步,心跳如擂鼓。
她抬手抚了抚鬓边微乱的发丝,又低头检查自己堪堪垂至脚踝处的紫色裙衫是否沾染了尘埃。
这一刻,那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、古灵精怪、犯倔时敢跟祖爷爷发脾气的姬家大小姐,此时竟像个世俗刚入学堂第一天,被女夫子叫起来回答问题的闺阁少女般手足无措。
嘎吱~
终于,大门被她推开了。
姬紫月踩着绣金丝软缎绣鞋踏进殿门时,裙摆卷起的水雾还沾着夜露,发间银蝶步摇未如往昔一般撞出细碎清响,此刻不知所踪。
她轻提裙裾,无声踏过高高的殿宇门槛。
她的步履很轻,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忐忑的心尖上。
殿宇很大,她如水的眸光轻扫了一眼,没有在外殿看到那个心心念念之人的熟悉身影。
入殿,她深吸了一口气,回身合拢殿门。
最后的一刹那,她仰头望向天穹上那轮皎洁的明月,银辉映照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。
今日来此私会,终是与礼不符的。
“谁?”
这时,内殿传来熟悉的清朗嗓音,低沉中带着几分警觉。
姬紫月呼吸一滞,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。
她张了张嘴,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。
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,投在雕花殿门上微微颤动。
哒!
脚步声响起,谭玄挺拔的高大身影走出内殿。
他墨发未束,随意披散在肩头,素色中衣外此刻只松松垮垮罩着那袭仿佛万古不变的青衫,还未走近,其身上那浓浓的酒气,便朝着少女迎面扑来。
谁……
四目对视,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儿的环境下,心绪忐忑,没了意料中的勇敢。
殿内。
此刻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心跳、呼吸。
“小月亮,好久不见?”
良久,谭玄微微笑道。
其实,他老早便感应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在向这座偏殿靠近。
对方在殿门外踌躇纠结之际,他想过主动开门,走出去将对方抱进来,但最后沉吟了片刻还是作罢。
“你在叫谁?我听不见。”
姬紫月睫羽微颤,此刻扬着下巴眸光躲闪的看向别处。
说着,她轻轻踢开那从穹顶垂落、将内殿与外殿一分为二的茜纱,鞋尖碾碎地上斑驳的银辉。
“我说,小月亮……我想你了。”
辗转数载,谭玄早非当年的吴下阿蒙,动人心弦的情话,完全是信手捏来。
当然,这些言语说之前要选择对时候,以及正确的人,否则,在一些女修看来,这话自是油腻得俗到不能再俗了。
“想我?明明十天前就从登仙地出来了,你我婚事拖了又拖,你这混蛋到底想不想娶我?!”
才说了一句话,她喉咙里仿佛泛起一股酸涩:
“你如今身边神女成群,连西漠的女菩萨都被你度入春秋殿,想来应该是不差我这一个了吧……”
醋坛子打翻,满殿都是令谭玄险些掉牙的酸味。
姬紫月话未说完,尾音便忽然哽住。
她指尖无意识绞着腰封上缀着的明珠流苏,那些在她心尖滚了半夜酝酿的后续质问,此刻化作舌尖细密的刺痛,没有再道出。
她也不傻,虽说善妒是女人的本性。
可男人往往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