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外面好吵啊。”
阿里奇摩挲着下颌,望向窗外的云海。
他想要看一看山底的草地,却受困于脚上的束缚,不方便行动。
他转过头道:“你就一点不怕吗?张大将。”
屋中长桌的另一头。
咔次,咔次。
张叔夜勾着头不住打磨枪锋,沾水的磨石被反复打磨得如同镜子般铮亮反光,大枪的枪头搁在磨刀石上面,不断发出清脆声响。
张叔夜没理会阿里奇,双臂肌肉鼓起,宛如一头蹲伏的猎豹认真且专注地磨砺爪牙。
大枪深沉的刃光从枪锋边沿显露出来。
张叔夜拿桌上的抹布抹了一把额头汗珠,又用舀起一勺清水冲洗掉枪刃上的污迹,才悠悠地说道:“有这一柄大枪在手,又有什么是值得我畏惧的?”
阿里奇脸色有几分难看。
“那你杀了我啊。”
阿里奇一如既往地挑衅道,语气中有一分压抑不住的怒气。
“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,何必说出这种置气的话来。”
张叔夜不徐不疾地操起一旁的大枪杆子,一下把枪刃头子给怼上,顺势甩了两杆,风响犀利。
“你就算不杀我。我也绝不会给你长生膏。”
阿里奇冷森森道。
“不用。”
张叔夜眯了眯眼。
“老夫听闻长生膏只是黄金血的配药。而食下黄金血的人,很难逃离一个癫狂下场。阿里奇,你能承受住来自长生天的诅咒吗?”
张叔夜的话让阿里奇心头一冷。
“你比我想的还要狠毒。”
阿里奇深深看了张叔夜一眼,“不过,你找到的黄金血?”
张叔夜的打算其实已经很清楚了,那就是逼迫阿里奇服食下黄金血,而一旦吃下此药物,不想变成发疯的野兽,那就不得不拿出配药长生膏来。
可问题在于……
黄金血从来都是草原王帐中的秘密。
只有寥寥几位辽国的大贵族,大权贵才知晓其埋藏所在。
“听闻有一处禁地。既然你能埋,那我就有机会找到。”
张叔夜不徐不疾地说道。
“哼,你为了儿子还真是煞费苦心。”
阿里奇说得有几分勉强,内心深处对张叔夜此人也生出些许的,隐晦而幽深的畏惧。
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。
“一半一半。此番攻入辽地,能救回我的儿伯奋最好不过,实在救不回来,那也只能说是他命数不好。我这一身超凡脱俗业艺大不了再寻传人就是。”
“张某也不过是逼着朝廷上衮衮诸公表态罢了。”
张叔夜轻声地说。
“你这是在自寻死路,妄图揣摩天意。”
阿里奇冷哼一声。
“你有为国报效的忠心,难道就不允许我有为宋效死之决心?”
张叔夜反问道。
阿里奇默然不语,又好一阵,外面的吵声越发喧烈。
“你先扛过这一波再说吧。”
阿里奇讥讽说道。
“南院之中,除了你阿里奇外,哪里还有大将?”
张叔夜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。
阿里奇听来也颇为受用,不过,依旧只是冷笑不语。
张叔夜走到窗户口朝下望去,俯瞰平原一片开阔,黄绿斑驳的草地上,一大群黑马踏着滚滚的烟尘,正朝着山顶峭壁上的道观极速奔驰而来。
一众将士且俱是黑骑黑甲。
领头之人目光锐利,是一员年轻的将领,身穿涂抹黑漆的赤铜铠甲,手中提着一柄巨大斩马刀,冲锋在前。
当张叔夜目光落下时刻,那一员骑兵悍将猛地扬头好似感受到了数里外的注视。
“大辽国无双上将,耶律国珍向张叔夜老将军问好。”
一道遥遥的吼声,夹着万千骏马的咆哮,顺着风打出。
青年将领的赤红大氅如烈焰般在风中舞动。
张叔夜冷冷望着那一员悍将,口中道:“这是你的侄儿。”
“算是吧。”
阿里奇闷闷地说。耶律国珍是狼主的侄儿,阿里奇是狼主结拜兄弟,换句话说耶律国珍也算是阿里奇的侄子。
“可惜了。”
张叔夜冰冷地说了一句,屋子里气温顿时冷了三分。
阿里奇眼中一抹深沉怒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