笠的身影,已然端坐在台边的石凳上,面前放着简陋的钓竿,鱼篓空空如也,这身影融入这山水画卷,显得格外沉静,若非那偶尔抬眸间闪过的锐利,几乎与寻常渔翁无异。
那人仿佛未觉,依旧专注地盯着水面浮漂。直到齐瑾踏上亭阶,他才慢悠悠地吟道,
“坐观垂钓者,徒有羡鱼情啊……”
齐瑾听这声音,已经猜出了是谁,并没有感到十分意外。他在谢允身旁的石凳上坐下,并未因对方的“失礼”而着恼,反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逊与洞察,仿佛只是来赴一场寻常的晨钓之约。
“谢尚书好雅兴。只是不知这溪中之鱼,可值得尚书大人如此耐心守候?本王观尚书气定神闲,想必心中已有成竹,非为鱼而来吧?”
谢允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,目光平静,“殿下好耐性。”
“不过才三日罢了,小王等今日,或许已经等了许多年,而今终于是钓到了一条大鱼。”
谢允的目光重新投向平静的水面,语气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悠远,“垂钓之趣,本就不全在鱼获,静观水波,默察鱼情,方知这潭水之下,暗流涌动,深浅难测。有时空竿而归,未必是运气不好,也许是……鱼饵未合其意,或者,鱼儿太过谨慎。”
“谢大人深谙垂钓三昧,”齐瑾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眼中却无笑意,“只是不知大人今日在此垂钓,所图为何?又觉得,本王这条‘鱼’,可还值得大人费心布饵?”
谢允这才缓缓转过头,斗笠下的目光深邃如潭,直视齐瑾。
他放下鱼竿,脸上没有太多表情,却也没有了平日朝堂上的疏离感,“秦王殿下慧眼如炬,老臣在此,确实不为鱼,老臣在等……能钓起这天下的人。”
齐瑾心中微动,面上却不动声色,“哦?不知在谢尚书眼中,谁堪此重任?”
“殿下何必明知故问?”谢允轻轻一笑,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沧桑,“青州之行,殿下安民定心,思虑周全;曹膺一案,殿下虽遭挫折,却能隐忍不发,暗中积蓄。这份沉稳与韧性,已远非寻常皇子可比。更重要的是,殿下如今失去了母舅臂助,却更显露出独立支撑的潜力与格局。老臣观殿下,如璞玉经磨,锋芒内敛而光华愈盛。”
“谢尚书过誉了。”齐瑾微微摇头,眼神却锐利起来,“本王如今处境,尚书大人想必清楚。沈相权倾朝野,根基深厚,更有皇后与楚王为后盾。本王不过孤身一人,何以当得起尚书大人如此期许?尚书大人选择本王,又所图为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