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人移步至承平宫,晏清禾没有让人通传便入了殿,江若华正欲紧随其后,却被蕙儿一把拦住。
“母亲若是入内,惠娘娘又在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怎么办?”江若华无奈,只得随蕙儿留在殿外驻足。晏清禾这边入了殿内,绕过屏风,径直朝陶婉榻前走去,却看见齐泽也正在此为母亲侍奉汤药。承平宫的宫人来不及禀报,便见皇后轻轻挥了挥手,示意她们退下。“泽儿,你也先出去吧,我和惠贵嫔有话要说。”齐泽正犹疑着,却又见陶婉虚弱地向他点了点头,这才母亲拉上帘幔,在保存了她仅有的一丝体面后,告辞离去。齐泽出去后,遇见和嫔娘娘与三姐姐,顿时猜到了母后的意图,犹豫片刻,便同样留在殿外驻足。纱帘后,陶婉脸色苍白,昔日的烫伤亦未好全,露出条条纹理,然而又神色自若,一脸淡然地看着皇后,目光中是对自己日暮西山的从容与坦然,同时还夹杂着一丝英雄惜英雄的喟然,二人隔着一帘茜纱,似乎都难以看清对方双眸中的复杂。从来都是英雄惜英雄,亦不过是英雄杀英雄罢了。晏清禾对她尚有一丝怜悯,而今率先打破了僵局,“你有伤在身,不必起身行礼。”陶婉知她是假意客气,也只道是,“多谢皇后娘娘体恤,如今纵然是想起来,也没办法起来了……”“不要紧,”皇后回归正题,“五皇子坠马一事,你可得知了?”陶婉一怔,心下一空——她已了然,皇后终究还是查到了自己头上。“知道。”她简要地回答,想要快些知道自己的结局。“那你可知是谁所为?陶婉费劲地摇了摇头,低垂的眸中是浑浊的痛。“陛下已经查到就是江家收买了马夫给小五小六的马下毒。扬州江家,就是和嫔的母家。”殿外人听着悬心,江若华既害怕她不认罪责,辜负了自己的心;又害怕她主动认下罪责,辜负了自己为她所保守的秘密。只听得陶婉虚弱反问道,“娘娘想说什么?”“本宫想问什么?惠贵嫔想错了,本宫什么都不想问,只是来告诉你——江家认了,江若华也认了,这株连九族的罪责,她通通都替你背下了,你该心满意足了。”陶婉哽咽,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,表面上看却是眼神淡漠、神情麻木。可惜殿外人看不清她的神情,不然不知该作何感想。“替臣妾背下……”陶婉凄然一笑,“皇后娘娘有何证据?”晏清禾无需自辩,而是直接挑眉反问道, “难道不是吗?”陶婉没有说话,默默将头扭向一边,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流至枕上。“她怎么样了?”“还活着,不过大概也就这几日了。难道你还想见她吗?”“我……我没有这个颜面了,她肯定很恨我……”“她要是真的恨你,就不会替你揽下一切了。你该心满意足才是,怎么却又流泪了呢?是为你自己再也没有这样一把利刃而流泪,还是为你的计谋失败而让她香消玉殒而流泪?”晏清禾这话,不仅仅是反问陶婉,更是说给窗外的江若华听的——此时此刻她还是动容了,她想要让江若华知道那个冷心冷情的人,临死前也为她落过一滴泪。陶婉笑道,“我为何要心满意足?两个皇子我没能除去,她又被我所连累……如今连我自己也要死了,我的儿子再也无法护住,也看不到他荣登大宝的那一日了……万事皆空,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……”“你放心,沈攸已经决意扶持小六,本宫自也有这份气度护住泽儿平安长大——只要他没有生出不该有的野心。”“你……你!”陶婉心气上涌,放肆大笑,只觉得身体紧绷,喘不过气来,一时间,她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。她用她毕生的心血扶持齐泽,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要仰人鼻息、战战兢兢的才能如此平庸的活下去。她不甘啊……那是她凝绝了一生的心血啊!罢了!罢了……终于,她停下来气来,目光充满寒意地看向皇后,“所以呢?你要保他,代价又是什么?”“这是本宫和沈相的交易,与你无关,”晏清禾道,“你只需静静等死就好。”“你会甘心让我死的这么轻易、体面?”陶婉狞笑道,“皇后娘娘难道不知斩草除根的道理?”“你是说……陶家?”晏清禾挑眉,戏谑道,“陶氏一族本就没落了,这些年不过是靠你强撑着,待你一死,就算不等陶家子弟作茧自缚,也自会有人去收拾他们。比如……沈相。”“是了……我倒快忘记了我和沈姐姐的这段情分,他恨我也是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