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回到城内时,暮色已经降临,如浓墨倾倒,沉沉地压在景州城头。¨s′o,u·s+o-u`2\0-2`5+.?c¨o*m?
喧嚷的人语和牲口的嘶鸣,在渐起的晚风中交织。项小满站在城楼上,望着最后一辆已经被卸空粮食的牛车,吱呀呀地驶出城门,直到靠近北边营地亮起的篝火,才和楚江一起步下城阶,身影没入渐浓的夜色里。
郡府后宅,西院膳厅内灯火通明,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。
精致的菜肴摆满了圆桌,赫连齐坐在主位,赫连良平与赫连良卿分坐两侧。
项小满将「破阵枪」交给楚江,踏入厅内时,只觉暖黄的烛光也化不开那股无形的紧绷。
赫连良平垂着眼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筷,仿佛在研究上面的天然纹理;赫连良卿原还有些坐立不安,眼神在父兄和门口之间游移,直到看见项小满的身影,才像找到了主心骨,微微松了口气。
而赫连齐,倒是清了清嗓子,脸上堆起笑容,连连招手:“小满回来啦,都安排妥当了吧?来来来,快坐下,就等你了。”
项小满依言入座,道了声“伯伯费心”,目光扫过沉默的赫连良平,又看向略显紧张的赫连良卿,挤出一丝笑意。
两个丫鬟无声地为项小满布菜,银箸偶尔碰触瓷盘的轻响,在这过分的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-2/s¢z/w`./c+o-m′
父女俩努力活跃气氛,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着城北营地的情况,项小满一一作答,但话语间,却总像隔着一层纱。
几杯浊酒下肚,驱散了身上的几分疲惫,项小满目光定定地看向赫连良平,打破了这层刻意的隔阂:“大哥……”
他的声音不高,但也清晰地压下了父女俩试图开启的新话题。
赫连良平缓缓抬眼,古井无波的眸子里,映着跳跃的烛火,看不出情绪。
“我想过了,”项小满深吸一口气,将心中反复思量的决定清晰吐出,“罗不辞也好,高顺也罢,他们观望他们的,不管是谁,也不该拦着我们复仇,我们……按你的想法办。”
话音落下,厅里气氛凝滞了一瞬,赫连良卿倏地攥紧手中的帕子,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哥哥,赫连齐也愕然地张了张嘴,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“好。”赫连良平却是神情未变,轻微点了一下头,似乎就只是确认了一件极为寻常的小事,他端起酒杯放在嘴边,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,听不出半分波澜,“但项公那边……”
“放心!”项小满连忙抢过话,“我才是冀北之主。”
赫连良平的手微微一滞,旋即一饮而尽。
他放下酒杯,凝视着项小满,淡淡一笑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,又像是绷紧了更强大的弓弦。\d¨a?s_h,e+n^k?s′.*c^o_m+
项小满也在凝视着他,再次从那双沉静的眸子中感受到一股炽热,就像地底岩浆,正不顾一切的冲撞着十七年的冰封。
那是对复仇的狂喜,对即将挥戈的迫切,更是对项小满最终理解并支持的感激,但这一切,却都被他稳如山岳的意志力,死死压住。
项小满回以微笑,接着刚才的话:“师父那我自有办法,但是秋收之前,粮草军械及兵员调配,都需要加紧时间整备,你和伯伯也得尽快让商行脉络重新畅通起来,好支撑大军运转。”
“这是自然,”赫连齐立刻回应,“商行的事,我和良平会全力调度,你尽管放心!”
“有您在,我当然放心。”项小满笑道,犹豫一下,才又开口,“那商行之事我就不再过问了,疯子还在怀陟养伤,自半月前来了一封信后,就再未有新的消息,我打算明日去看看他。”
“我也去!”几乎是项小满话音刚落,赫连良卿便脱口而出。
只是刚一说完,又立刻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,脸颊微微泛红,但还是注视着项小满,“你不是诚心躲着我吧?怎么我刚一来你就要离开?”
“姑奶奶,这可就是你冤枉我了!”项小满一脸无奈,目光在赫连良卿脸上停顿片刻,又转向赫连齐和赫连良平。
赫连齐眼中是温和的默许,赫连良平也已恢复了惯常的沉稳,开口道:“商行重启,诸多事务亟待梳理,我与父亲无暇顾及她,她想去,就让她代我们探望一下张峰吧。”
项小满沉吟一瞬,考虑到赫连父子确实需要集中精力处理商行积压的繁杂事务,便点头应允。
他看着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