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8年2月,徐州,李宗仁面前。
站在我们面前的,就是那位一直被委员长搁置在一旁的杂牌军队的总司令,李宗仁,而他,正是防守徐州这一地段的指挥官。
我们一遇见他,他就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架势,这肯定是军阀出身,但他的做法却与之背道而驰。
“你们是川军吧?”李宗仁开口。
师长王铭章回答:“是!”
随后,李宗仁下达了让我们每人都瞠目结舌的命令:“打开武器库!先发500支新枪!”
我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,于是向旁边的四川佬确认:“他说发啥?”
四川佬兴奋地张开自已的五根手指,然后说:“500支新枪!”
紧接着,从武器库出来的两名军需官一点一点把枪架抬出来,清点完后,一一发给那些幸运儿们。
李宗仁走过来,微笑着看着这支穿着草鞋的军队,并拍了拍站在最前面的几名士兵,然后下达了第二个命令:“去领取你们的迫击炮和手榴弹吧。”
“什么?”我惊讶的叫了出来,“谁家地主见面送物资啊!”我难以相信。
但李宗仁确实是这么做了,士兵们也确实进去领了,手榴弹被一箱一箱搬出来,迫击炮被一肩一肩扛出来,这名军阀,正在试图以对待中央军的方式对待杂牌军。
一箱一箱手榴弹被打开,每一箱里面都塞满了整整20颗手榴弹,迫击炮也被擦的锃光瓦亮,就好像刚生产出来一样,我看了一眼老炮,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排排迫击炮。
“自行拿取适量物资。”军需官说。
每一次领取物资都是开心的,每一颗子弹,每一颗手榴弹都能为自已多增添一份活着的希望,我们排队领取物资,领取自已活命的东西。
前面的四川兵领完了,他们身后就是一群穿着纺德式皮鞋的,头戴M35钢盔的士兵,我是第一个领取物资的,也是第一个被李宗仁注意到的。
“你,等一下。”李宗仁对我说。
我刚弯下的腰立刻挺直,刚伸出的手立刻缩回,我原地立正,身体转向他并敬了个礼,嘴里还说着:“长官!”
他摆摆手,说:“把手放下。”
“是!”我放下了我正敬礼的右手。
我有些忐忑不安,因为在一堆“乞丐”中出现一小撮“地主”,这是个人都能发现,更何况我们的司令。
他慢慢走近我,我的心随着他的每一步都跳动地更厉害,即使他刚和我们见面就送出如此大礼。
他走到了我的身边,我和他仅仅相差30厘米,他能看清我身上的每一处细节,我也能看清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,但我不敢看。
“你是87师的?”他问我。
“是!”我回答。
“你是从淞沪逃到南京,再从南京逃到徐州的?”他问我,并且用的不是“撤”,而是“逃”。
“报告长官!我们是从淞沪一路撤到南京!再从南京撤到徐州的!当时……”
我的话被他打断了,他在我开口之前继续问我:“德械师基本上全军覆没,除了36师,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?逃兵?还是溃兵?”
“是溃兵……”我回答他,但当他说出“逃兵”二字时,我顿时感觉自已的六斤半随时都会掉下来。
“从南京撤出来的?用的手段不会是地上装死、钻草丛、跳湖、跳河,或者躲进老百姓家里求庇护吧?”
“不是的,我们是到了江边坐木筏划到对岸,然后才来到这的。”
“没遇见日军?”他提高了音量。
我肯定地回答:“遇到了,原本226人,活着过江的就120人。”
“噢,是这样。”他点头说。
“嗯,是这样。”我回答。
但他突然指向人群中的吴梦德,然后有些愤怒地说:“难道她也是跟着你们一起过江的吗?”
我急忙辩解,语速很快,我感觉李宗仁快没有了耐心:“那是我兄弟的妹妹!她娘被日军轰炸机炸死了!她一个人在南京活不下去!”
“那你可知,南京已经被日军屠城了吗?并且一个活口都没有!”他问。
“什么!”我很惊讶,除了安全区里的25万名中国人,城外还有三十多万活生生的中国人,而日军则是将那三十多万中国人屠杀殆尽!
“想必,你能从南京活着出来,并且带着两个连的人,你肯定有自已的本领,不管是坑蒙拐骗,还是偷奸耍滑。”
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,从刚开始到现在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