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,沈鲤沉吟片刻,换了一个话题:“那如今宣大总督哪一位?”
司马祉脱口而出:“原大理寺卿陈栋,陈公。”
“听闻,王公本欲启用张四维,皇帝直接强点了陈公。”
沈鲤闻言,思索片刻,松了一口气般地点了点头。
难怪皇帝跟王崇古两人有了分歧。
皇帝厌恶张四维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,世宗、穆宗实录修完,朝廷推功名录上,连他沈鲤都不曾漏下,却没有张四维这个副总裁的一席之地。
王崇古这个舅舅夹在中间,恐怕也是难办。
但平心而论,陈栋这个人选,确实比张四维要好。
后者商人之心太重,蝇营狗苟,又因为其父的事情,对皇帝恐怕也有怨怼之情。
不怕一万就怕万一。
陈栋却是无可挑剔。
当初南直隶一事挺身而出,可谓皇帝最早的班底。
甚至为人也不乏狠辣,当初查盐课,陈栋不善骑马,为了赶时间,便让擅驭者将其绑缚同乘。
无论立场,还是心性,无不是上上之选。
说来,自己与陈栋还是一科进士,虽然陈栋是一甲,起步高一些,但也算出身相同。
没想到,陈栋竟然已经是封疆大吏了。
沈鲤将这多余的想法抛诸脑后,继续关切道:“既然内阁诸臣多老迈,陛下没有递补阁臣么?”
司马祉摇了摇头:“当然递补了。”
“万历四年的时候,便递补了马自强入阁办事,仍为礼部堂上官。”
“但病得比高、吕两位阁老还要早,前年开始,就频频卧床不起,连礼部事都交给左侍郎诸大绶处置了。”
沈鲤忍不住摇头,还真是青黄不接。
司马祉继续说道:“今年以来,陛下有意递补吏部温纯入阁办事。”
“但接任都御史的陈炌,威望不够,十三道御史、佥都御史等自行其是,开始接机弹劾阁臣、堂官,谋取晋升之阶,将都察院弄得乌烟瘴气。”
“温纯便没有入阁,而是接任都御史一职。”
“年初的时候,又令申时行入阁办事,王锡爵入京接任吏部左侍郎之位。”
“又恰逢王锡爵之女昙阳子白日飞升,举家大祭,王锡爵耽搁了好几月后才动身,申时行这段时日操持吏部事,哪怕入阁,也无暇分担政事。”
沈鲤蹙眉。
难怪朝中争斗到了这个地步。
内阁王崇古不管政事,高、吕、马老迈多病,不能任事,继任的申时行替张居正掌吏部脱不开身。
而九卿之中。
都察院素有威望的葛守礼离世,大理寺卿陈栋外放宣大,张翰、陈炌无能,兵部因京营事与皇帝相疑。
若是以往,这种过渡期,也算不了什么大事。
提拔新任,补阙空位,也就一两年的磨合罢了。
奈何新政七年了,皇帝跟内阁大刀阔斧,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。
对考成法不满的官吏。
恐惧清丈田亩的乡绅。
抵触核查丁口的地方衙门。
怨怼于宗产被没收的宗室。
下放地方数年、吃足了苦头的新科进士。
这些人,必然会瞅准了内阁新老交替的空子,借皇帝无嗣之事,大做文章。
沈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。
以他的资历,若是此刻回朝,一个六部侍郎的位置必然少不了——这也是司马祉五品的同知,在他这个六品左中允面前毕恭毕敬的缘故。
但奈何,他如今哪怕养好了身体,也回不了朝。
母亲才去世三个月,他至少要守孝到万历九年,才能回朝,替皇帝分忧。
想到这里,沈鲤看了一眼司马祉。
单看这厮行事,已经让他觉得地方上局势紧张。
如今这厮一说起朝中形势,便干脆让他有些坐立难安的感觉了。
哎,沈鲤叹息一声。
只盼那位圣君,能顶住这一轮度田的反噬。
他本来还打算入城之后,只是约束一番自家人,便速去速回。
但这一路上听着司马祉陈说朝局之后,沈鲤对于司马祉的请求,不免有了更为热心积极的态度。
在抵达归德府后。
沈鲤婉拒了司马祉接风洗尘,休息半日的邀请。
而是直接马不停蹄,开始替司马祉控制起归德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