阵喧哗。李信坐起身,刚要发问,就见王贲掀帘闯进来,脸上的兴奋还没褪尽,眼睛却亮得吓人:“将军!咱们发大财了!”
“何事如此兴奋?”
“末将刚才清点临城粮仓,”王贲喘着气,手里捧着个沉甸甸的布袋,往案上一倒,滚出几十粒饱满的粟米,“您看这成色!比咱们楚地的新粮还好!而且不止临城,方才各城留守的士兵来报,他们守的粮仓也都是满的!”
李信捏起一粒粟米,放在灯下细看。米质莹白,颗粒饱满,确实是上等好粮。他忽然想起昨日在元氏城粮仓看到的景象,那些麻袋堆得比人还高,解开绳结时,滚落的麦粒差点淹了他的靴子。
“照这样算,”王贲搓着手,眼里闪着光,“咱们根本不用等后方运粮。这些城池的存粮加起来,够全军吃到攻破邯郸了!”
李信的心彻底落了地。他走到院中,望着月色下连绵的粮仓轮廓,忽然觉得那些麻袋里装的不是粮食,是通往邯郸的通行证。“传我将令,”他扬声喊道,“各城留守士兵,每日清点粮仓,按需向前线转运!”
接下来的几日,大军行进得更快了。·y,p/x?s+w\.,n\e_t~白日里,士兵们扛着云梯往前冲,傍晚时分总能在新的城池里找到满仓的粮食。有时遇到粮仓太大,留守的士兵不够用,甚至要从前线调人帮忙看守。
“李将军,”第七日守栾城的校尉派人来报,“咱们这粮仓的粮堆得太高,底下的受潮了,要不要晾一晾?”
李信正在马上啃麦饼,闻言挥挥手:“让他们多派些人翻晒,别糟践了好粮。”
信使领命而去,王贲在一旁笑道:“将军您看,咱们现在可是地主老爷的日子了。前几日我见有士兵枕着粮袋睡觉,说这样踏实。”
李信也笑了。他想起昨日路过一个空宅院,院里的石桌上还摆着赵人没吃完的饭,陶罐里盛着粟米粥,旁边放着半块麦饼。那时他忽然觉得,这场仗或许真的能轻轻松松打完——赵人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,又哪来的力气打仗?
直到第十日午后,他们在柏人城的粮仓里发现了第一个异常。
那天轮到伙夫营去粮仓取粮。老伙夫张叔提着空麻袋,哼着楚地小调走进粮仓。他干这行三十年了,闭着眼睛都能闻出粮食的好坏。走到粮仓深处,这里的粮草往往很后才能取出,他怕粮草放坏了,多罪过啊!
可今日刚走到后面的粮堆前,就觉得不对劲——空气中的麦香淡得几乎没有,反而有种潮湿的霉味。
“怪了。”他嘀咕着,伸手往麻袋里扒拉。指尖触到的不是饱满的麦粒,而是硬邦邦的块状物,还带着土腥味。张叔心里咯噔一下,猛地扯开麻袋口,借着窗缝透进的光一看,顿时倒吸一口凉气——麻袋里装的哪是什么粮食,竟是掺了麦糠的黄土块,只有表层撒了薄薄一层麦粒!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”他手忙脚乱地解开旁边一个麻袋,里面的东西和第一个一模一样。他又扯开第三个、第四个……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,浸湿了后背的衣襟。那些堆得像小山似的粮堆,竟是用木板搭的架子,外面裹着麻袋,里面塞满了黄土和碎石,只在最外层撒了些粮食做样子!
“来人!快来人!”张叔的声音都在发抖,他连滚带爬地冲出粮仓,抓住一个路过的士兵就喊,“粮仓是假的!都是假的!”
士兵被他吓了一跳,以为老头犯了糊涂:“张叔您说啥胡话呢?昨日我还帮着搬粮呢。”
“是假的!全是黄土!”张叔拽着他往粮仓里拖,手指着被扯开的麻袋,“你自己看!”
士兵探头一看,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。他伸手抓起一把“粮食”,黄土从指缝里簌簌往下掉,只剩下几粒干瘪的麦粒。“这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忽然拔腿就往主营跑,“我去报将军!”
消息像野火一样在营中蔓延开来。李信正在帐中看地图,听见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近,刚皱起眉,就见王贲脸色惨白地冲进来,手里还攥着半袋黄土。
“将军……粮仓……”王贲的声音都在发颤,“栾城、元氏、临城……所有粮仓,全是假的!”
李信猛地站起身,案上的竹简哗啦一声掉在地上。他一把夺过王贲手里的麻袋,倒出里面的东西——黄土混着麦糠,还有几粒用来充数的陈米。
“不可能!”他低吼着,会不会是赵国官员倒卖了,!“一定是这样!”
他冲出营帐。亲卫们见他脸色铁青,都不敢说话,只默默地跟在后面。
粮仓外已经围满了士兵。有人抱着头蹲在地上,有人扯着麻袋哭喊,还有人疯了似的用刀劈砍粮堆,木板碎裂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