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算是回应。
另一侧,公羊左笑完过后,却是甩了甩酒囊,将最后几滴酒水灌进嘴中,眯着眼,声音沙哑带火:“李嗣源该死。”
本洋洋得意的上官云阙怔住,复而默然不语,此行死伤无数,可谓狼狈,但若无李嗣源事前布网与穷追不舍,又哪里会折损数百人在太行山。
“不是不杀。”萧砚略略眯眼,端坐在主位上环顾聚于室内的十数夜不收,沉吟了会,复而目光沉静道:“来日诛此人时,诸位皆可执刀。”
这时,一直沉默的温韬才缓缓开口:“殿下留李嗣源一命,非为仁慈,实是以毒攻毒,放他回去惦记李存勖的位子。而殿下有李存忍在手,他便成了我们随时可弃、亦可逼其与李存勖反目的刀。此刻杀之,反倒便宜了他。”
萧砚不动声色的看了温韬一眼,复而望向上官云阙众人,颔首道:“确是此理,李嗣源的头颅,暂寄在他颈上。若今日杀之,晋国反成铁板一块,李存勖坐收其势,反得整合通文馆之机;我夜不收儿郎的血,只换一具贱尸,太亏。”
公羊左遂点头道:“且让此僚再吠些时日,待殿下令下,老夫定将他卵子掏出来喂太行山的狼。”
上官云阙嘶了一声,当即一脸嫌弃的避开。
夜色渐深,萧砚亲自探望过众人后,便不再久留,回到下榻的庭院内独坐案前,烛火偶尔“噼啪”一声,映着他持书的侧影。室内一时只剩下文书翻动的细微声。
房门被无声推开一道缝隙,巴戈的身影悄然滑入。
她已换下染血的衣袍,一身墨色劲装紧裹着有致的身躯,胸下环绕一圈包扎的痕迹透过布料透出轮廓,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。她像一只沉默的狸猫,无声地走到萧砚案前,距离不过三步。没有行礼,没有言语,那双带着异域感的眼眸,此刻只映着跳动的烛火和案后的人影。
萧砚持卷的手微顿,抬眼看向她,目光沉静,并无讶异,仿佛她的到来也在预料之中。
巴戈忽然屈膝,动作牵扯到伤处,让她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,却仍稳稳地跪了下去。她双手托起一柄沙陀风格的短匕,高高奉至萧砚眼前。
“从前……”她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,略有几分发颤,“我只想做晋王手中最快的刀。杀最多的人,接最难的任务,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我。”她顿了顿,胸口起伏了一下,“后来…在殿下身边,这念头……也曾驱使着我,生出不该有的心思……”
她的声音更低了些,“妄想过,或许…能成为殿下后帐中,一个得几分眷顾的妾。”
她深深吸了口气,仿佛要将胸腔里翻涌的东西强行压下,复而将目光抬起来,直直地迎上萧砚的视线:“但现在,我明白了。似我这等手上沾满同族之血,心中藏着无数算计的人…不配。只配做殿下的奴。一个为殿下看守营帐,刺探敌情,必要之时扑上去,至死方休的奴。”
她将托着短匕的手又往前送了送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“此刃献主。草原女子认主,从一而终。殿下若嫌弃,便用此刃杀了巴戈;如若殿下还愿意垂怜,巴戈此生,唯奉殿下一人……”
窗外的风声陡然清晰起来,刮过窗棂,呜呜作响。
萧砚终于放下书卷,起身,负手踱至她面前。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她苍白的脸,滑过她因跪姿而微敞的领口下,那箭伤处渗出、在墨色布料上晕开的一点更深的暗色,最后落在她托着短匕、微微颤抖的手上。脸上依旧无波无澜,只是缓缓抬起手。
但那手没有伸向匕首,而是转向身后。
“呛啷——”
一声清越的轻吟,悬挂在壁上的岐王剑连鞘被提起。包裹着深色鲨鱼皮的剑鞘末端,带着夜露的凉意,精准地、不容置疑地托起了巴戈冷然且充满野性的下颌,迫使她微微仰起脸。
烛光下,两人的目光猝然撞在一起。距离太近了,巴戈甚至能看清萧砚眼中自己苍白执拗的倒影,和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那点跳动的光影。
“美人计,”萧砚淡声开口,声音低沉平缓,“是不是用的太老了。”
这平淡至极的三个字,却像一根根银针,瞬间刺穿了巴戈竭力维持的平静。
一股混杂着被看穿的羞耻、被轻蔑的刺痛以及更深、更尖锐的什么东西,猛地从心底炸开,直冲头顶。巴戈那双棕色的眸子骤然一缩,属于草原血脉的野性和骨子里的执拗轰然爆发。她不是退缩,而是猛地向前一探身。
纤长却布满薄茧的手指,带着豁出一切的狠劲,死死攥住了那托着自己下颌的冰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