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是风暴本身。
这让宋归程感觉很不好,当他无法把控自身因子在他人生命中引起的变量时,就会有超脱他控制的事情发生。
上次是山本的坠楼,这次是中野的分尸,下次呢,会是谁?
最后呢,又指向谁?
宋归程的眼皮越来越沉重,视觉逐渐不明确起来,眼前白色的灯光发散成一根根娟细的丝线,盘根错节,纠缠交织,从四周慢慢向中心微弱的光芒攒聚。
他触碰不到,把握不住。
这种微妙的感觉,究竟是什么呢?
……
裴霜尽回房间的时候,床上的宋归程已经沉沉睡着了,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。
裴霜尽站在床头,倾泻而下的亮眼灯光被他的身形挡住大半,他垂眸凝视着宋归程,床上的人已经睡熟了,胸膛随着均匀地呼吸微弱的起伏着。他甚至没给自己盖上被子,侧着身子半蜷缩着就这么睡着了。
他今天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睡衣,月白和黑色的床单泾渭分明却又相交相缠。裴霜尽目光落在被光映照出的,宋归程尖巧的下巴和惨白的嘴唇上。
他眉头还浅浅皱着,不知道睡前在想些什么。
裴霜尽手指动了动,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,把被子轻轻扯出来给他盖上。
宋归程露出的手腕纤细脆弱得可怕,并非娇弱,而是身体到了强弓弩末,仿佛稍稍一碰就会化作光点,和纤尘一起湮灭在浩瀚俗世中。
这个联想令裴霜尽感到不太舒服,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片刻。
空气被夜晚的寒凉浸染,这个温度对正常人来说太低了,对裴霜尽来说却刚刚好。沉重的冷湿感吸走了所有声音,房间内安静非常。
裴霜尽缓慢俯身,带着水汽的湿发随他的动作垂落下来,他看起来是想亲吻宋归程,却在距离咫尺时停了下来,默默地用一种深沉而晦暗的目光望着他。
“我究竟是谁呢?你看着我的时候,又在看谁呢?”
万籁俱寂的夜晚,万物生灵陷入沉睡之时,裴霜尽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。
宋归程清醒时,他没有开口问。
他直觉宋归程并不是一个喜欢撒谎的人,即便只要他想,他就可以将谎言运用得炉火纯青。
可欺骗终究是欺骗,无论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恶意的谎言,戳破之后都是真实的痛苦。
因此今天在面包店里,他替宋归程撒谎了,谎称他们和渡边并不熟识,也没有将渡边的所作所为如实告知那个和善的中年妇人。
裴霜尽知道宋归程一定不愿意欺骗自己,只要他问,宋归程就无法不回答,可是那个问题在脑海中徘徊许久,终究没有从唇齿间脱出。
他不愿让宋归程为难,也害怕听到违背期望的答案。
虽然这个人的目光始终专注于他,但他分辨得出,这道炙热的、深沉的目光,在更深远处,有另一个人存在。
是谁呢?
裴霜尽脑海中蓦的浮现出另一道身影,站在雪山之巅,无欲无悲,漠然旁观的孤冷之姿。
他们拥有同一张脸,只是一个还稍显少年气质,另一个已被时光打磨得分外冷硬。
隔着无尽时空望过去的那一眼,裴霜尽就知道了那是自己,可又不是自己。
这感觉很奇妙,就像人们总能在合照里精准定位到自己的位置。裴霜尽在繁杂冗多的时光剪影里,捕捉到了自己。
可那不太像好兆头。
裴霜尽拨开宋归程额前的碎发,精致俊秀的脸便完全露出来。
宋归程眉眼生得尤为好,温润且漂亮,裴霜尽轻轻抚过,半晌,忍不住低头落了一个吻,问:“你看着的,是他吗?”
陷入深眠的宋归程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。
裴霜尽凝望他良久,沉寂的黑眸蕴出很浅很浅的光,他忽然笑了下,有些自嘲,又似不甘地问:“你要找的人是他吗?难道我不好吗?”
悲伤、心疼、焦灼、不甘,五味杂陈的情绪充斥着裴霜尽的胸腔,令他的身体负担不住这些重量,不得不俯身凑近宋归程。哪怕就这样看着他,身体的不适也会有所减轻。
他伸出两根手指,捏住宋归程的鼻子,简直就像小孩恶作剧似的,心里数了十秒还没有松开。直到睡熟的人因为氧气不足忍不住张嘴呼吸,大概是因为夜里的空气太凉,宋归程吸了一口就开始咳嗽。
裴霜尽旋即松手,可床上的宋归程依然没醒,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点怨气,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