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可寒儿那小子的脾气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他若不点头,谁也别想按着他的头拜堂。这事儿,得两情相悦才行。\"
他站起身,踱了两步,竹笛一下下敲着掌心。
\"我对他的婚事没意见,谢氏女也好,你也好,于我而言没什么分别。关键得看他自己。\"
田易停住脚,回头看她,眼中不带任何情绪,
\"你去问问他,若他愿意,我自然允。\"
黎云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喜,随即屈膝,深深一福。
\"多谢先生成全。\"
一个月后,
波云城霍氏府邸,红绸如织,鼓乐喧天。
礼堂内,宾客满座,醇酒的香气混着喜烛的暖意,熏得人脸上都带着几分醉意。
田易端坐堂前侧主位,一身红衣,却不如新郎官那般扎眼,反倒沉淀出一种温润的色泽。
他垂眸看着茶盏中浮沉的茶叶,仿佛那方寸水泽比满堂喧嚣更有意趣。
堂下,霍惊寒的红袍像一件沉重的枷锁。他俊朗的脸庞不见喜色,反而带着淡淡的愁绪。
宾客的贺喜声浪潮般涌来,每一句都像针扎进耳朵。
他不愿看身旁盖着红盖头的谢婉清,也不愿看侧后方一身淡红的黎云,目光只能越过人群,固执地投向身前那个端坐品茶的人。
前几日花厅,舒意欢拨弄着手上的翡翠护甲,语气轻描淡写:
\"这桩婚事,是我特地请示过田先生的。他说你该成家了,霍家需要开枝散叶,也需要谢家的助力。\"
\"至于黎云,念她一片痴心,给她个偏房名分,也是田先生的意思。\"
霍惊寒当时只觉浑身血液都凉了,喉咙里堵着沙子,一个字都说不出。
先生……连偏房的人选都替他想好了。
此时此刻,田易终于抬眼,目光穿过摇曳的烛火,落在霍惊寒身上。
他放下茶盏,瓷器与桌面发出一声轻响,满堂嘈杂竟因此静了一瞬。
\"寒儿。\"
田易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到霍惊寒耳中,
\"今日之后,你便真是长大了。谢氏女贤良,黎云也忠心,得好生待她们才是。\"
这话温和又寻常,听在霍惊寒心里,却字字诛心。
他喉头滚动,猛地跪下,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。
\"先生,寒儿明白。定不负霍氏,不负您。\"
最后三个字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