确实很痛苦,可只有这样,她才能走出过去的阴霾,她才不会无限陷入自责之中。
今日注定会是一个悲痛的日子,可容北书会陪着她一起面对。听到容北书拒绝,墨玖安并没有反问他,而是倔强地重复:“我自己的身体,我自己清楚”“公主”“我不需要睡觉,更不需要吃药,明日便是朝贡,尚有诸多事宜等着我安排”“公主”容北书意识到不对劲,又唤了她一次,可这并没能唤醒墨玖安。“你也该去探查那军箭的来源,从刺客的身形与身法判断,他们应是步兵,调动百余箭矢,军中必有档案可查”容北书能从她那微微颤抖的睫羽中洞察出她内心的煎熬。“公主,你看着我”,他的音量提升了几分,抓住她肩膀将她强行转向自己。可墨玖安依旧回避着他的视线,“冯关仁背后未必是太子,在我未曾觉察之时,局势已悄然改变,我不能再等了,必须尽快动手”她的语速越来越快,低垂着眼眸继续说着,仿佛只要停下来,那股悲伤就会如潮水般汹涌而至,将她彻底吞噬。“明日朝贡,谢氏定会以和亲之事相逼,我需尽快筹划应对之策,切不可让将士们觉得...”“墨玖安!你看着我!”容北书忍无可忍,猛地捧住她下颌,逼她抬头对视。而他这一声失控的呼喊,让墨玖安一时怔住,眼里闪过一丝无措。容北书喊完即后悔。他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,下意识抽回手却又顿在空中,然后小心翼翼地重新抚摸了上去。“听话,先喝药,这些事再慢慢安排,可好?”,容北书柔声求她,忍不住先红了眼眶,“我真的...很担心你...”当容北书的这双眼睛里浮现恐惧时,当他努力克制却还是忍不住哽咽时,当这个孤傲冷漠,惯来目空一切的辟鸾阁阁主,此刻却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,颤着声恳求她时...墨玖安的心如同被撕裂,挤压心底的那些自责,委屈,愤懑,悲伤,似乎再也难以抑制。墨玖安本可以接受自己痛。 她又不是没痛过。幽戮那几年,她经历过的痛比此刻强烈百倍。所以,她可以拒绝喝药,她也可以借此惩罚自己。可当她发现,她的行为不只折磨她自己,还折磨她身边的人时,那股自责感又迅速汹涌而来,狠狠扼住她的心,逼着她妥协。她可以狠下心让自己痛苦。她却不舍得让容北书心疼。最终,墨玖安默默拿起了案上的药碗,在容北书略显怔愣的目光下,一饮而尽。良药苦口,她却像饮一碗清水,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等她喝完,容北书立即递了一颗蜜饯到她嘴边。墨玖安本想说不用的。可话到嘴边,不知是因为太累说不出话,还是怕又一次伤他的心,她竟默默张开了嘴。蜜饯很甜。是此刻的墨玖安感受不到的那种甜。见墨玖安愿意喝药,容北书心里的石头也算落地。他的指腹轻柔地擦拭墨玖安嘴角的药渍,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空碗放回桌上。而就这一息的工夫,他刚转过头去,耳边倏尔传来墨玖安的声音。“对不起…”墨玖安突如其来的道歉,让容北书的心猛地一紧,那药碗离桌面一寸之上,久久未能落地。仿佛时间停滞,殿内陷入了一场寂静中,连容北书都像是被定在原地,未能从墨玖安的这一道歉声中快速找回思绪。片刻后,他才愣愣转头。只见墨玖安微低着头,乌黑长睫如扇,低垂着完全掩藏住那双琥珀色的眼眸,以及其中闪烁的,点点泪光。“对不起,我让你们担心了…”墨玖安的这一句的道歉,如利剑般刺入容北书的心。他不禁怔住,不敢置信地注视着她,缓了两息才能喃喃出声:“你,你为何...”心中的疑问还未来得及说出口,墨玖安却抢先一步道:“那些牺牲的暗影,我会尽量补偿他们的家人…”她声音微弱,如同秋风扫落的孤叶,悲切而无力:“我昏迷的三日,你都守在我身边,想必未曾合过眼吧...”“昨日,又让你们在外等了我一夜...”“你们明明是为我好,我却总是固执己见...”“对不起...”墨玖安低下眼帘,自顾自地道着歉。向那些在乎她,却被她忽略的人。向那些她本该好好珍惜的人。向那些她还有机会道歉的人。因为有些人,她再也没机会亲口和他们说一声对不起了。比如她的母亲,比如蒙梓岳。“那日,应该吓到你了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