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屋子,见见亲人。
爸又苍老了几分,头发都白了。妈坐在轮椅上,哭的呼天抢地。若男穿着那身黑色运动服,靠在柳鹏的肩上,泣不成声。
我爸道:“韩建,你放心去吧。孩子,下辈子要做个好人啊。”
我嘴角扇动,想说些什么,又说不出口,眼泪簌簌地流下。
“儿啊——”我妈突然的一声哭喊,让我彻底绷不住了。
我双膝跪下:“爸,妈,儿子不孝,你们就当没生过我吧。”
若男走了过来:“韩建,我会替你照顾二老的,你安心吧。你说怎么那么傻,为什么会走上这条道路。”
柳鹏递给女儿一包纸巾,叹了一口气:“行了,我也不跟你计较了。韩建啊,是男人,就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。错了,就得认。”
这时,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将我拉了起来:“时间到了!”
我被带离了这间屋子,一时间,哭喊声震天,敲击在我的心脏之上,就这么结束了吗,就这么完了吗?我还有那么多的愿望没有实现,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。
突然,眼见一道白光闪烁,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。等再睁开时,居然躺在一张床上。
“爸,你醒了。”一个年轻小伙子,眼角含泪,轻声对我道。
爸?我望着他,一阵阵发愣。
“我在哪,你是谁?”
“爸,您又糊涂了。医生说,您的情况已经稳定了,很快就好了。”说到这,小伙子有些哽咽,回头擦了一把眼泪。
我想抬抬手,却发现一丝一毫力量都没有。眼前的这人,是我的儿子?
大脑又是一阵电流穿过。这一辈子的事情,跟电影画面似的闪过,勾勒出了完全的人生。我得了癌症,已经住院2个多月了。
“孩子,别哭。爸没事,咱们回家!”
“爸,医生说您还得治疗一阵子。”
“没事了,在这儿花钱干啥。为了给我治病,借了很多钱了。”
“花再多钱,只要把您治好就行。我都没有妈了,可不能没有爸了。”
“唉——我这病,治不好了。”
我们爷俩说着说着,都哭了。人啊,老了是真难。一身病,治又治不起,死又不甘心。
正在这时,进来一个医生,将小伙叫了出来,在门口小声嘀咕。我感觉异常灵敏,他们的身影,隔着门,看的清清楚楚;他们的声音,即使尽量压低,也听得明明白白。
“你爸今晚够呛能挺过去了,赶紧准备吧,免得到时手忙脚乱。唉,孩子啊,我们尽力了。”
“张叔,咱们非亲非故,您对我爸这么照顾,我永远感激。”
“别说那些了,看到你这么孝顺的孩子,我也挺感动的。”
“咦,张叔,您听床头的机器,怎么鸣叫上了。”
“赶紧去护士站叫人,抢救!”
我眼前发黑,意识模糊了,耳听着小伙一声一声叫着“爸——爸——”
仿佛睡了很久,我又醒了过来,睁开了眼睛。咦,怎么到了屠宰场的后院了?冷风吹在身上,有些凉。
再一看手里,居然端着一台照相机。等等,有些眼熟。咦,这不是我救出大青牛那天,跑丢的那一台吗。
屠宰场内,工人们正在紧张忙碌着,可没有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青牛呀。我不自觉地掏出手机,一看日期,6月15日。没错了,我遇到大青牛那天,就是6月15日。
我坐在墙角,陷入了沉思。刚刚虽然感觉真切无比,我又是死囚犯、又是重病老人的,但我潜意识明白,那就是银灵子的迷幻咒。对了,这也一定是。等着吧,一会就能过去的。
直到天亮了,工人们都下班了,我只好茫然离开那里,往环路上走。
5公里,我就这样走进了城。这时,电话响了。
“韩建,拍到注水牛肉没?”是徐主任!
“没拍到,领导,那家屠宰场挺正规的。”
“让你干点啥都不行。赶紧回来上班吧!”
没错呀,这语气,这态度,是徐主任。我有点发懵,抬起头来,太阳从东方升起了老高。我听人说,做梦时是看不到太阳的。
我回到单位,徐主任叫住了我,批评了几句,说我工作不认真,浪费了这么好的采访选题。我没当回事。这种话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仁慈了。
一夜未眠,这一天我觉得非常疲惫。晚上下班,我推开房门,不自觉喊了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