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江府府。
这一天,是明正德十四年六月十六日。
东方刚泛起鱼肚白,天蒙蒙亮。临江府的江边却是一派混乱景象。无数百姓背包担担儿,拖儿带女地逃命。一时间,痛哭声、哀嚎声交织一片,让人心惊。
王守仁皱了皱眉头:“哼,宁王,我誓要诛此国贼。”
“王大人,先等会说那些,看看能整口吃的不,我要虚脱了。”我划了一夜船,又累又饿,这儿趴在甲板上都要动不了了。我就纳闷,王守仁一介书生,年仅5旬,怎么体力那么好。一样划船,人家也累,但可没我那么狼狈。
“对对!咱们赶紧去临江府衙。”
我们下了船,好不容易挤过拥挤的人群。这时,迎面跑来一个身穿公服的衙役,背着一个大包,满头是汗。
王守仁眼疾手快,一把将其拉住:“等等!”
“等什么等,一会没有船了。”这衙役一甩膀子,就要继续冲。
王守仁手上加劲儿,好不容易将他拦了下来。
“我问你,知府戴德孺何在?”
“知府大人在内堂收拾包裹呢。”
“收拾包裹?这是为何啊。”
“逃命啊。宁王造反,大军已经奔九江府杀去,不赶紧逃,等着死啊。哎,你谁啊?”
王守仁道:“我是赣南巡抚王守仁,你速去禀告戴德孺,就说我来平叛。”
衙役翻了翻眼睛:“真的假的啊?”
王守仁道:“此等大事,焉能儿戏。你速去,耽误平叛大计,唯你是问。”
这衙役年纪小,被王守仁官威所慑,当下道:“好吧!请王大人稍候片刻。”
衙役走了,王守仁看着四散奔逃的百姓,微微摇头。我劝道:“王大人,总算有了落脚地,别着急,慢慢来。”
王守仁道:“自古以来,战乱苦的是百姓。宁王为一己私利,罔顾天下苍生,真是百死莫赎。其实,这场浩劫本可避免。”
“避免?怎么避免!”
“宁王处心积虑多年,不是没有破绽。江西文武官员曾多次向朝廷上奏折,言说宁王有不轨之举,可是,唉!”
“正德皇帝就是个混蛋,平时光想着玩了,哪顾得上这些啊。”
“哎,韩公子,不许对圣上不敬。”
我差点忘了,封建王朝皇权高于一切。王守仁自读书起,满脑子就是忠君爱国,自然听不得这个。
说话间,临江知府戴德孺终于到了。
这位大人许是急着赶路,官帽也歪了,衣服也乱,从马上下来,在衙役引领下,几步来到王守仁面前。
“您就是赣南巡抚王大人?”
“不过,正是本官。”
戴德孺上下打量了几眼,这才正衣冠跪倒:“下官临江知府戴德孺,拜见王大人。”
王守仁身子纹丝没动,只是淡淡道:“戴知府不必多礼,起来说话。”
戴德孺跪在地上没动弹:“王大人,不知您到来,未曾迎接,恕罪恕罪。快请至府衙,我为您接风洗尘。”
王守仁道:“我听闻,戴知府方才在府衙中收拾包裹,要远行啊,是也不是?”
戴德孺脸一红:“大人,临江府离洪都才200里,难以抵挡。下官为全城百姓,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王守仁朗声道:“不必走了,随我一起平叛。”
戴德孺抬起头来,眼睛都冒出了光:“既然有王大人做主,我等愿意为朝廷效力,平定叛乱。”
王守仁这才走上前,将他搀扶起来。戴德孺看了看王守仁身后,又看看我,问道:“不知道王大人带了多少兵马?”
王守仁道:“无一兵一卒。”
戴德孺一个高蹦了起来:“您在开玩笑吧?咱们现在加起来就这几个人,怎么平叛?宁王都不用派大军,随便来几个人就够了。”
王守仁盯着戴德孺的眼睛:“本官说可以,就可以。戴知府,你可愿随我一起平叛?”
戴德孺没有回避,反而迎上了王守仁的目光:“王大人,下官愿誓死追随大人,平叛——”
我在旁边,看得居然眼眶湿润了。以往都是从书本上、电视上才见过英雄,感受不深。现在,这两个人,面对强大的敌人,未知的危险,能义无反顾、殒身不恤,这不是英雄又是什么。
王守仁一拍戴德孺的肩膀:“好!马上去叫临近府县的官员来临川府集合。同时,安抚百姓,召集军队、衙役,做好准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