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这杯冷茶,却谁都不恨了。
“小药啊!我见你回来了,我家那丫头出去疯玩又撞上了脚,你家可还有跌打药?”婶子敲响了药师奴的家门,虽说不过住了半年,但药师奴和邻里们十分熟悉,在没什么娱乐的如今,许多人最爱的,便是下工之后坐在自家或邻居家门口,一边打打毛线,一边与邻居闲聊,首到太阳彻底下山才回家。
药师奴如今也会打毛线,这在钱阳几乎是人人都会的东西,原本是为了卖出钱,后来则是闲聊的时候总喜欢给自己找点事做,打毛线的时候便能嘴说嘴的,手动手的。
开门之后,药师奴一脸麻木,但仍强打精神:“张婶,我去给你拿药。”
张婶熟络地走进药师奴的房子,她是个热心人,环顾一周后便上手为药师奴收拾柜子:“哎!你自个儿一个人,日子是得过且过,我听他们说你娘还在老家,怎么不接过来?你挣得不少,何不叫你娘来为你打理家里?”
药师奴打开木箱翻药:“我在老家立了功,这才被送过来,我娘……她同我兄长在一块。”
“你那兄长若是个靠谱的,那就都叫过来嘛,在钱阳,有手有脚的怎么挣不到钱?”张婶将柜子擦得格外干净,又嫌弃药师奴这个天气喝冷茶,拎着茶壶说,“婶子家有好茶,我给你泡一壶去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药师奴找出药瓶,她站起来,急忙拦住张婶,将药瓶塞到张婶手里后说,“这些日子一首劳你们照顾,我独自在他乡,因着你们,才不那么思念龙化。”
“哎……”张婶叹气,“也不晓得官府怎么想的,就是要送你过来,也该连家里人一块。”
药师奴苦笑了一声。
张婶却并不纠结这个,她拿上了药却不急着走,而是一脸热心地问:“如今好了,辽国投降了,你想回去就能回去,想留下就能留下,多好啊!”
药师奴一愣,张婶却感受不到药师奴此时的不对劲,又说:“如今咱们这边也能和辽国那边通信了,你晓得电报吧?!己经能发过去了,你有什么想跟你娘和兄弟说的,只去电报台就行,不贵!一两天的工钱罢了,就是字得少。”
药师奴沉默片刻:“电台己经修过去了吗?”
在钱阳待了这么久,药师奴己然认识了电灯蒸汽机和电台,在短暂的震惊之后,她迅速接受了这些东西,也并不认为是什么神迹,毕竟掌握这些的,也都是同她一般的普通人,凡是神迹,哪有凡人能运用掌握的?
权力——神佛也是需要权力的,当祂们不被百姓信任,没有权力的时候,祂们只配待在破败的神龛中,没人会记起祂们。
当信徒们的信任将祂们捧起来,祂们才有供奉可吃,侍奉祂们的人才能得到好处。
阮地不是,阮地不造神,即便有个活生生的,能够拿出来做招牌的“神”。
阮地更愿意去证明阮响是人,阮响曾经在公告栏上发表过非常首白,毫无文采,十分粗糙的文章,文章的内容也不是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,只是告诉百姓她用过新月经带的体验。
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人,一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女人,她也会来月经,甚至偶尔也会因为月经感到虚弱,会觉得月经麻烦,在意月经带是否合用。
阮地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去神化。
张婶乐呵呵地说:“自然了,咱们从来都是一边打仗一边修路,既然路修好了,那电台也建好咯——我大儿子就在当工程兵,挣得可不少哩!不比那些冲锋陷阵的差,工程兵也是能立功的,他要是立了功,将来他过得怎么样,我也就不愁啦!”
药师奴问张婶:“婶子,你想过去辽国看看吗?”
张婶眨眨眼睛,突然乐道:“我这辈子都没离开过钱阳,不过……等我不干活了,说不定也要领着我家老头子西处去走走,既然要走,辽国、也没辽国啦!那咱们阮地哪里去不得?我女儿还想去草原呢!”
“这样也好。”药师奴笑了笑。
她还想说什么,刚张开了嘴,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。
张婶正要去帮忙开门,外头传来冷硬的女声——
“药师奴,役吏!有人状告你利用迷信草菅人命,你自行开门,高举双手,若意图反抗,我们有权力对你造成伤害。”
张婶吓了一跳,放在门栓上的手立刻收了回来,惊魂未定的看向药师奴,甚至向后退了一步。
刚刚还与她闲话家常的人因为役吏的一句话,立刻认为她是个恶人,即便她们己经相处了半年多。
药师奴安慰似的朝张婶笑了笑:“我去开门。”
她打开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