赶路的辛苦草妞是头一次体会,她不是总能坐在车上,车板上托着货,遇到难走的山路,为了不叫牛半路累出毛病,她也得下车跟着走,她其实是很会看脸色的——看脸色是人的天性,为了叫自己活下去,没有人真的不会看人脸色,不会看的人,要么是他不愿意,要么是他不需要。\我?的.书~城? ′最-新′章*节\更-新*快,
她总能在李叔面露烦躁时自己下车,甚至去推车,即便她的力气在推车这件事上一点用都没有。
但李叔对她的态度确实好了许多。
“要送你去青州,你晓得海吧?就在海边。”李叔难得在吃饭时对她说话。
他们是不生火的,吃饭就是吃干粮,一人一块干饼,草妞人小,分到的饼也小。
她知道爹托人带她走,一定给了钱,但……李叔不愿意多给她,她也没有办法,她不能得罪他,反而要讨好她。
草妞不知道海,她茫然的看着李叔。
李叔笑道:“就是大河!看不到边,水是咸的不能喝。”
草妞瞪大眼睛,她咂吧了一下嘴:“那住在海边,就不用买盐了吧?”
李叔被逗笑了:“对,自己偷偷熬海水,不用买盐,但自己熬出来的不好,吃多了要得病。¢w′o,d!e*s¨h^u-c′h¢e.n`g?._c?o?m′”
“那也省钱了。”草妞很羡慕,“能省多少啊。”
李叔:“你倒是不像安老西的种。”
安老西也爱钱,但不像他闺女一样听到海水就想到钱。
“到了成都府,你先去见月嬢嬢,跟着她去青州。”李叔其实也不太懂安老西为什么要把女儿送过去,这其中要耗费多少人情?月姐是去干大事的,难道还要帮他带孩子?更何况亲爹不在,孩子在外受了委屈,被欺负,谁去替她出头,为她做主?
但心里是这么想的,嘴里可不能这么说,李叔说:“你爹念着你呢,想叫你学本事,将来去哪儿都不受欺负,青州那边,女人也能做官,说不定你读了书,考上了官,叫你李家改换门庭,光宗耀祖啦。”
草妞忙应道:“我晓得哩,爹爹念着我,我念书识字,给爹爹长脸。”
李叔哈哈大笑:“好姑娘,好姑娘,你爹没白挂念你!”
他之前还嫌草妞长得一般,又闷,不机灵,这会儿倒觉得闺女老实也好,起码晓得父母的苦心,知道父母的恩情。
不过,他是不肯让自己闺女去的,他不像安老西,他虽然没和闺女说过多少话,但毕竟是他的种,让闺女独自一人上路,身边都是不认识的长辈,恐怕吓都要吓出毛病来。?0?4?7^0-w·h′l/y..~c!o-m¨
就算要带闺女去,那也得是他亲自带着。
他都不知道安老西是心大,还是只是觉得闺女送过去了就万事大吉,只等着闺女学成之后就能像阮地的女人一般干活挣钱。
怪不得安老西能被东家看中,心狠的人,难保不能成大事。
牛车就这么一路摇摇晃晃的到了成都府,草妞原本是体面的出村,到成都府的时候衣裳破了,又变成了灰头土脸的村姑。
草妞进了成都府,沿路看到了砖石斑驳的城墙,巍峨的城门,马车喧嚣,也看到了城中楼阁高耸,飞檐翘角,听到了市集上的吆喝声、讨价声。
她看到了穿着布衣,提着竹篮,体面出行的妇人。
也看到了叉腰和人对骂的“泼妇”。
这都是老家村里没有的,没有的景色,没有的人,没有的房子,没有的市集。
她在其中如此渺小,如此卑微,她甚至不敢喘气,仿佛她的气息会玷污这座富贵无比的城。
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了吧?
草妞被李叔领着去见了月姐,她还穿着那身最体面的衣裳,可此时己经不体面了,她像误入锦绣堆的老鼠,只敢低着头,连脚步都迈不动。
“老西的闺女?”月姐刚见过东家,这次生意挣得多,东家一喜,给她又涨了月钱,这叫她看草妞这个乡下丫头都顺眼了不少,她仔细看了两眼,“怎么生得这么孱弱?这一路去青州远得不成,可不要路上病了,我都没法给老西交代。”
李叔也不在乎草妞就在一旁听着,他撇撇嘴:“管他作甚,他自己又不去,你帮了他,就是真病了,他还敢记仇?那只算这丫头命不好。”
月姐觉得也是这个道理——孩子体弱,每家每户哪个没死几个孩子?
安老西求她帮忙的时候,她原本想拒了,别人情没给出去,反倒成了仇,还是安老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