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茶叶从茶仓里取出放于茶擂中压断进而置于茶则中,然后用茶匙将茶擂中的茶叶拨入顶着茶漏置于茶船的茶壶里,取下茶漏,盖上壶盖,静等鸿翔送水过来。
不是片刻,被烟灰搞得灰头土脸的鸿翔拎着炊具钻进帐篷,将炊具交给萧聪,自己则坐在萧聪的对面,两人中间隔着一应茶具,打眼一看倒也合乎茶道之仪,但仔细看却发现风格迥异,萧聪已经跪直身子,举手投足间也已经有了那么几分韵味,可鸿翔依旧如刚才那样双臂抱在蜷曲的双腿上,咧嘴露牙,活像个小傻子。
萧聪微微抬头看了鸿翔一眼,柔声道:
“鸿翔,学习茶道要有学习茶道的姿势,你应该像我这样。”
鸿翔闻言,赶忙像萧聪那样跪下并直起身子,双手在一阵无处安放后被他自然而然地搁在大腿上,神情郑重,既如临大敌,又噤若寒蝉。
萧聪将壶盖掀开放在一旁,将炊具里的沸水灌入,迅速倒出,接着又将沸水分三次点进壶内,盖上壶盖,最后在壶身上浇一遍,道:
“这三点叫做‘凤凰三点头’,用以向客人致敬,水要高出壶口,并用壶盖拂去茶沫,这叫‘春风拂面’,记住了吗?”
鸿翔点点头,
“记住了。”
少顷,萧聪将茶壶里的茶汤倒入茶海中,边倒边说,
“这叫‘玉液回壶’,象征平等。”
接着,又用茶夹将闻香杯和品茗杯分组,端起茶海将茶汤倒入闻香杯里,茶斟七分满,双手捧起其中一只奉给鸿翔。
鸿翔受宠若惊,用双手捧过萧聪递来的闻香杯,端到身前一时不知如何才好。
萧聪笑了笑,双手端起另一只闻香杯,道:
“像我这样。”
说着,将茶汤倒入身前的品茶杯,将闻香杯移到鼻前,闭着眼睛轻轻嗅了嗅,神色陶醉,颇有几分忘我之感。
而后放下闻香杯,分三指拿起品茗杯将杯中茶汤分三口饮下。
“唉,道具有限,现在能教你的也就这些,不过茶道的深意不再细节,而在其饮茶的感受上,经过前贤体悟,甚至已经形成了一些思想,其中不外乎‘坐忘’‘无己’‘道
法自然’几个,这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谈,是我教不了你的,你需要自己好好体会,若能觉知其中真谛,将受益无穷。”
鸿翔将品茗杯放在木制托盘上,询问道:
“哥哥已经将这些东西全都领会到了吗?”
萧聪摇摇头,莞尔一笑,
“茶道博大精深,哪是我这个年纪就能悟透的,我学习茶道已有十年,所受裨益也只不过是让心境平和了些,但我的确见过茶道精深者,那种自然而然与天地相和的气韵,真不是一般人人能比的!”
“是哥哥的师父吗?”
萧聪又是莞尔一笑,
“师父他老人家功参造化返璞归真,已经寻不到那些俗世的痕迹,故而已经不再茶道参研的范围之内,我说的,另有其人。”
“谁?”
“我父亲,还有,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。”
鸿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
“连哥哥的父亲都对茶道如此痴迷,那它对修身养性定是大有裨益了,与哥哥做一遍之后,我确实是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,谢谢哥哥。”
萧聪面露差异之色,
“谢我干什么。”
鸿翔抿抿小嘴,一脸郑重道:
“谢谢哥哥将我带在身边护我周全教我本事,还教我茶道让我能活得更好,若不是遇到哥哥,可能我要一辈子穷困潦倒,或者以一个乞丐的身份死在某个肃杀的冬夜里,这些上等人才能接触到的东西是万万不可能享受得到的,所以,我应该谢谢哥哥。”
说完,半跪着给萧聪鞠了一躬。
萧聪摸摸鼻子,看上去竟有些不好意思,斟酌半晌,道:
“你两次舍命救我,真论起来,我做这些也算不得什么,这大概都是缘分吧。”
“不,”鸿翔否定坚决,“是哥哥先收留了我才让我有机会报答,也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萧聪慢慢低下头,片刻后复又抬起,郑重其事道:
“鸿翔,你记着,你的无畏和赤诚赢得了我的信任,我留你在身边是因为我相信你,是我一厢情愿,你并不欠我什么,若说这真的是因果的话也对,但我希望这样的因果循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,也希望在以后的险境中我们因为彼此的扶掖而化险为夷,前路难测凶多吉少,